铁马金戈铸就武术传奇

2025-04-17
来源:沧州日报

沧州武状元群像

铁马金戈铸就武术传奇

本报记者 杨金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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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运河盘古王拳博物馆内珍藏着“武状元”匾额。武术名师刘连俊给学生们讲解沧州武术文化,激励他们学武报国。魏志广 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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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古代科举制,包括发端于隋代的文科考举制和滥觞于唐代的武科考举制,是中国古代封建王朝重要的文、武人才考试选拔制度。在绵延1300年的中国科举史上,素有“北沧州,南苏州”之说:苏州以文状元闻名,沧州则以武状元为傲。沧州不仅以“武术之乡”闻名遐迩,更在清代武科考场上创下纪录—康熙至道光年间,沧州共走出8位武状元,数量位居全国地级市之首。献县则以4位武状元独占全国各县“鳌头”。沧州,是当之无愧的“武状元之乡”。

从西北平叛到西南戍边,从建功立业到抱憾而终,这些武状元的人生轨迹交织成一部铁血与荣耀、悲壮与传奇的史诗。4月11日,记者来到沧州博物馆,透过8位武状元的故事,探访尚武沧州的历史文化密码。

1 武脉绵延 武状元层出背后的文化基因

沧州博物馆内的“武术之乡——沧州武术文化展馆”陈列着沧州8位武状元的生平简介:康熙四十八年的田畯、雍正元年的李琰、乾隆二年的哈攀龙、乾隆十七年的哈廷梁、乾隆三十一年的白成龙、嘉庆十年的张联元、道光十八年的郝光甲、道光二十一年的徐德麟。他们犹如八颗璀璨明星,照亮了清代武科取仕的历史天空。

“古代的武举制度始于武则天。南宋后,武举制度逐渐系统化、制度化。清代采取文武并重的选仕方法,武科考试达到鼎盛。”博物馆讲解员介绍,清朝武科考试分内外场。外场先考马射,合格者进入第二场,即步射、硬弓、舞刀等。外场合格者才有资格进入内场考试。考试分为童试、乡试、会试、殿试4个等级。童试在县、府进行,考中者为武秀才;乡试在省城进行,考中者为武举人;会试在京城进行,考中者为武贡生;殿试由皇帝亲自主持,一甲前三名分别是武状元、武榜眼、武探花,赐武进士及第;二甲若干名,赐武进士出身;三甲若干名,赐同武进士出身。清代共有武状元109人,出自沧州的武状元多达8名。

“明清时期,全国各地习武成风,拳社林立,高手云集。与考取文进士不同,考取武进士需要文武兼备,既要通过武艺比试,一路大浪淘沙,优胜劣汰,又要考核《武经七书》乃至策论。殿试环节更可谓‘巅峰对决’,没有真功夫,是很难考中武进士的。”讲解员说。

我市武术文化学者刘永福说,沧州能在清代涌现出这么多的武状元,既受益于武科取仕的政策激励,又得益于“朝为田舍郎,暮登天子堂”的利益驱动,还与沧州浓厚持久的尚武之风密切相关。清代康熙之后,诸多武术拳种器械不断向沧州汇聚,沧州成为中华武术的重要发源地、拳种富集地和典范传承地。除了武状元,仅清代,沧州就涌现出千余名武进士、武举人,武秀才更是不可计数。沧州“武状元现象”的出现,根植于区域性厚重武术文化积淀。

2 边关铁血 金戈铁马驰骋沙场守边疆

康熙四十八年(1709年),25岁的河间青年田畯以“弓马娴熟,韬略精通”高中武状元。这位后来官至广西提督的猛将,人生最辉煌的篇章写在了祖国的西北、西南边陲。在屯兵哈密期间,他首创哈密屯田制度,既抵御了进犯的强盗,又发展了当地农业生产,维护了边疆的稳定。康熙末年,他两次率兵赴新疆平叛,粉碎了沙俄分裂新疆的图谋。

雍正即位不久,悍匪侵犯吐鲁番地区。田畯与另一大将会同剿匪。在协同作战的大将受伤、军心不稳的情况下,田畯身先士卒,率军冲入敌营,将悍匪首领斩于马下,令匪众望风而逃。

从凉州总兵到广西提督,田畯的足迹跨越中国大西北、大西南,最后因积劳成疾,死在了胜利班师回朝的路上。

乾隆年间,沧州出了3位武状元,其中,哈攀龙与哈廷梁都出自沧州哈氏,是堂兄弟。哈攀龙的长子哈国兴也是武进士。这个家族既有“一门三进士,兄弟两状元”的武科荣耀,更有哈攀龙、哈廷梁“龙兄凤弟”的美好传说。在乾隆一朝,沧州哈氏南征北战,东挡西杀,立下屡屡战功。1748年,哈攀龙戴孝出征,平定金川战乱;1753年,哈攀龙上奏皇帝提出整饬军纪六项内容,获乾隆嘉勉。哈氏一族,武科连绵,被乾隆皇帝赞誉“哈其大族,每出将种”。

哈攀龙后来官至云贵提督,署理云贵总督事务;哈廷梁官至参将、副将。哈攀龙为官清廉,持家勤勉。更令人称道的是哈攀龙的家风传承。他曾立下家训“公益之业,匹夫有责;后世子孙,要靠自己”。哈攀龙的长子哈国兴、长孙哈文虎都屡立军功,战死沙场,实现了以身报国的夙愿;次子哈国泰、次孙哈文彪在军中效力,战功赫赫,青史留名。一家人真正践行了“武德传家”的祖训,书写了“满门忠烈”的传奇。

3 命运浮沉 武状元群体历史记载缺失

并非所有的武状元都能善始善终。河间白成龙高中武状元后屡立战功,却因卷入嘉湖卫守备自缢案而蒙冤下狱,最终惨死。冤案也因此变成悬案。任丘郝光甲的经历更具悲剧色彩。这位道光年间的武状元生不逢时,在历年征战中,一次次立功,又一次次因为贻误军机等原因而屡遭贬黜,最终在与太平天国后期名将、“忠王”李秀成的遭遇战中不幸殒命。

沧县徐德麟的选择则显出世外高人的智慧。他看透官场险恶后解甲归田,过着布衣斗笠的隐士生活。晚年,南皮一带盗匪猖獗,县令倡导创办团练。徐德麟组织乡勇抵御匪患,抓捕盗贼,保境安民,深受百姓爱戴。

刘永福介绍,在历代王朝中,满清以“马背上的民族”自诩,清朝皇帝对武举选仕尤为看重。文状元一般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,武状元授正三品参将或御前一等侍卫。但是,武状元看似品级更高,实则晋升空间狭窄。清代,像田畯和哈攀龙这样官至提督(从一品)的武状元,凤毛麟角。重文轻武的社会现实,让武状元在朝堂和历史上的地位颇为尴尬。

更令人唏嘘的是,武状元历史记载的缺失。除田畯、哈攀龙等少数人外,多数武状元生平仅存只言片语。文状元多有诗集、文集传世,而武状元的事迹能被地方志记载的少之又少,有的只是以传说的形式流传在民间。比如任丘郝光甲的传说,现为任丘市级非遗,各种故事杂糅在一起,真假难辨。他们的人生轨迹、征战历程,大多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。

4 武状元精神 续写沧州武术的不朽传奇

民国十八年(1929年),沧州走出“民国第一武状元”曹宴海。这位精通劈挂拳的猛将在杭州国术游艺会上力挫群雄。他的故事成为武状元历史上最后的绝响。

在人们的口口相传和史料记载中,享名于世的沧州武术名家更多是江湖英雄。打败外国大力士的丁发祥、参与戊戌变法的“大刀王五”王正谊、“大侠”霍元甲、“双刀”李凤岗、“神枪”李书文、“千斤王”王子平、“一代跤王”佟忠义等,人们都耳熟能详。而以武状元为代表的武进士、武举人、武秀才群体却鲜少提及。实际上,这个群体人数庞大,颇多作为,与身在民间的武术名家构成了沧州武术的一体两面,让沧州武术文化更为瑰丽丰满。

“沧州武术既有处江湖之远的侠客豪杰,也有居庙堂之高的武官名将。这些武官名将以身许国,驰骋疆场,留下了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,值得好好搜集整理,以丰富沧州武术文化的内涵。”刘永福说。

记者试图联系采访8位武状元的后人,未能如愿,却意外采访到出了8位武进士的金氏后人金永升。金永升说,他们家从清初定居沧州,家中曾出过1名武探花、8名武进士、30名武举人、52名武庠生,此外,还出过2名文举人。“先祖中有讨伐三藩之乱的金三桂,辅佐林则徐抗击英国侵略者的金国梁,辅佐葛云飞抗击英法联军的金大勇、金殿甲、金德成、金宝书等。抗日战争时期,家族涌现出抗日少将金辉、冀中八路军120师某团副团长金格廉以及解放军少将金誉、抗美援朝战争中的战斗英雄金振山等。”金永升说,家族武脉绵延至今,他小时候习过武,家中子弟到现在仍有尚武之风。

沧州现有武术门派53个,习武人数超百万。“晨练刀剑影,夜闻棍棒声”成为狮城街头别具一格的风景。站在大运河畔,望着一位位习武少年,恍惚间似乎看见田畯策马西去的烟尘,听见哈攀龙操练士卒的号令。在青县大运河盘古王拳博物馆内,“武状元”“榜眼”“探花及第”的匾额高悬。它们斑斑驳驳,满是岁月的痕迹。青县盘古文武学校校长刘连俊常带孩子们来此感受沧州武术文化。虽然并不太清楚武状元们的故事,但武状元精神却鼓舞着习武少年,让他们不断向更高更强的目标奋进。

多年来,沧州武术人才频出,在各大赛事上屡屡获奖。崔文娟、阚文聪等更是获得武术比赛的“大满贯”,站在了最高领奖台上。

武状元精神从未消失。它化作了普通人的尚武崇德、侠义担当,至今仍在续写着沧州武术的不朽传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