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刚是一位91岁的老兵,1942年投身革命。他办过报纸,参加过解放战争,经历过枪林弹雨,与敌人斗智斗勇。新中国成立后,为了工作需要,他三次被降职使用,却无怨无悔,就算在后进村工作,依然秉持一颗共产党员的初心。
鬼子据点旁办起抗战报纸
——老兵姚刚的故事
本报记者 杨金丽 本报通讯员 吕少军
运河区孔雀城一栋普通的楼房,91岁的老兵姚刚就住在这里。
满头的白发,慈祥的面容,优雅的谈吐,和善的目光。这是姚刚给记者的第一印象。
“每天早晨五点半,我都会准时晨练1小时。今天也不例外!”老人笑眯眯地说。
几句寒暄过后,老人打开了话匣子。那炮火硝烟的抗战岁月,那为了民族解放和新中国富强坚毅、执著的信念……随着对那段故事讲述的深入,他的目光越来越深邃,一个世纪的风云变幻,仿佛就折射在这深沉的目光中。
双脚磨泡追赶八路军,小小少年立志参军
1928年,姚刚出生于海兴县孔庄子村的一个富足家庭。
1942年春天,14岁的姚刚瞒着家人,找到在盐山大付庄宿营的冀鲁边军区杨柳新部,要当八路军。
连长问他:“为什么要当八路,不当汉奸?”
姚刚回答:“别看当汉奸吃得好、喝得好,可是背后遭人骂。八路虽苦,可老百姓喜欢八路军。我可不干叫人骂的差事。”
连长看他年龄小,个子还没枪高,就说:“过两年长长个子,准收下你。”
第二天清晨,姚刚醒来一看部队早已出发,他一路打听,直到晚上才赶上了部队。连长被姚刚的精神感动了,向营长杨柳新报告了这件事。杨柳新问姚刚:“一天步行50公里,你吃得消吗?”姚刚答:“没问题!”
杨柳新让姚刚把鞋脱下来,一看,他满脚底都是泡。杨柳新十分喜欢这个机灵又倔强的少年。他打了热水,给姚刚洗脚,又用马尾蘸了煤油,把他的脚放进怀中,把水泡刺破,并告诉他,以后行军脚底打泡是常有的事,这样处理不会感染,也不会起重泡。姚刚哭了,母亲去世后还没有人给他洗过脚。他立下志向,一辈子都追随八路军、共产党。
四周都是鬼子据点,掏空坟墓地下办报
因为年龄小,姚刚被分到冀鲁边农民抗日救国会,当起了通信员。好几次路遇日军盘查搜捕,都被他巧妙地化险为夷。由于工作出色、认真负责、机灵会动脑子,并且读过书,组织上安排他协助办《鬲津报》,宣传抗日。
鬲津县是冀鲁边区的一个县,包括如今的南皮三个区、宁津北部两个区及乐陵、东光边远地区部分村。《鬲津报》隶属冀鲁边农民抗日救国会,编辑部设在东光的张家营盘村。村四周都是鬼子据点,安全起见,他们把报社设在一座坟墓里。他们把坟墓里的棺材搬出来,挖空平整后,放上桌子、板凳、煤油灯、油印机。他们一共3个人,白天休息,晚上编辑稿件、刻写蜡纸、油印报纸。姚刚负责油印。
“油墨和纸张都是从济南买的,通过地下交通站偷运来的。每个环节我们都必须特别注意。那时,报纸印出来后,还要分发给各乡的通信员。分发报纸比油印报纸还要提高警惕。每天从坟墓下出来,我都必须把手上的油墨洗干净,再沾上些泥土,不然就会被鬼子发现端倪。”姚刚说。
当时冀鲁边党委报《烽火报》的编辑部就在孙家营盘,与《鬲津报》的编辑部距离非常近。《烽火报》刊登的全国抗战形势、统一战线、党中央的决策部署等内容,《鬲津报》也会采用。因为隶属冀鲁边农民抗日救国会,其内容以怎样发展农会,怎样建立村、区农会组织,怎样调动农民抗战的积极性为主。在农民支前参军、农村开展减租减息等方面,《鬲津报》发挥了宣传、影响、带动等作用。
1943年,姚刚又被调到匡五县,负责协助创办《匡五报》。
匡五县是为纪念抗战英雄吴匡五而命名的一个县,位于山东省北部,即如今的陵县。这里仍位于鬼子的心脏,编辑部还是安在坟墓里。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坟墓中,他们心怀光明,在蜡烛和煤油吊灯微弱的光线下,编辑刻印着一张张激发人们投身抗战洪流的报纸。
姚刚说,就在他从《鬲津报》调到《匡五报》后,《烽火报》也搬到了板营。“板营村北头地上是鬼子的据点,南头地下就是我们冀鲁边党委的报纸《烽火报》的编辑部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。那时,我们报人就是这样冒着随时都有可能被捕、就义的危险在工作。”老人说,《烽火报》社长兼总编辑傅国光后来不幸被捕,牺牲在敌人的枪口下。
从1942年到1945年,姚刚办抗日报纸长达3年。3年来,他甘居坟墓内,把抗战的种子播撒到冀鲁边区。1945年夏,组织上让姚刚去渤海军区干部学校学习通讯工作。
云梯攻城身负重伤,坦荡一生不失初心
1945年8月15日,抗日战争取得了伟大胜利。
1946年,姚刚进入华东军政大学学习,毕业后转入渤海军区司令部任见习参谋,从此投身到解放战争的洪流中。
“从1947年开始,我就参加各个战斗。每次战斗结束,部队都会发一枚军功章。攒下来有不少。”老人说。
最难忘的战斗发生在攻打山东潍县县城。在炮火掩护下,姚刚率领突击队,借助云梯即将登上城墙的那一刻,云梯被敌人弄翻,姚刚从几十米的高处跌落,昏死过去。醒来时,他已躺在担架上,浑身剧痛,不能动弹。抬担架的老乡说,他已经昏迷多半天了。调养治疗后,姚刚基本恢复了健康,但落下头部震颤的后遗症,后来从事地方工作。
新中国成立后,他被任命为庆云县副县长。后来,盐山、庆云、孟村三县合并,他任公社党委书记。1960年,他本着一颗共产党员的初心,建言国务院取消大食堂。后来屡受冲击,成了一名窑工。
无论命运把他带到什么境地,姚刚都坚信共产党。就算到了砖窑厂,他也是一名最出色的窑工。说起那段岁月,老人哈哈一笑:“我就是那个时候身体得到了锻炼!每车装500公斤的砖,每天8小时工作量,冬天棉袄一脱,从不感冒!那是在给我的健康长寿打基石呢!”
正当他准备把自己的后半生定位在窑工的时候,组织上让他去盐山的一个后进村“攻坚”。5年下来,“后进”变“先进”,成了全县的“红旗村”。
1978年,姚刚调任沧州地区农机局副局长。1987年,他光荣离休。
如今,91岁的老人依然保持着晨练、读书、写字的习惯。面对记者,他用毛笔写下“不忘初心,永远向前”八个大字。
眼望远方,老人一字一顿地说:“回首一生,坦坦荡荡,初心不失,此生无憾!”